爷爷出生在1938年,记得小时候爷爷常说他没上过学,后来解放了,才有机会趁着农闲时间念了几年“冬书”,或许,正是这样几个短暂的冬天,改变了爷爷也改变了他孩子的命运。
有些事想起来总让人心酸流泪。1981年,爷爷送叔叔去兰州大学,对于这段过往,叔叔刻骨铭心,说起来总是笑中带泪。他和爷爷一人背个铺盖卷、一人背个木箱子从老家走到高家堡,接下来又是汽车又是火车,耗时5天终于到了兰州。叔叔通过自身努力考上了大学,鱼跃龙门,从农村寒门子弟成长为“国家的人”,作为全村第一个大学生,这在当时是倍儿有面的事。爷爷奶奶在后面付出多少,可想而知。叔叔说有次回家,从镇上走回老家,路上遇到熟人,别人羡慕的眼神,爷爷高兴的表情,让他至今难以忘怀。
那个年代至90年代,没有乡村公路、高速公路,更没有飞机、高铁、私家车,那个年代进一次城,半夜起床,步行几十里山路去乘班车,运气不好,还会碰到车出问题,一路上黄尘飞扬。到了城里一整天的时间已经结束。如今经济发达、交通便利,回家的路也越来越通畅,自己驱车乡村公路只需三个多小时便能赶回老家。变的是时间,没变的是对家的守望。
作为村支书,早些年,爷爷为村里办了“妇女扫盲班”。记事起,就知道爷爷有哮喘病,走一会就得歇一歇。但每次去乡里县里开会都要步行几十里山路甚至更远从不缺席。农村用水灌溉一直是难题,记得有一年夏天,爷爷总是不在家,后来才知道,爷爷为了让村里各处的水地都有水喝,一直在和周边村协商此事。每年五六月,爷爷都会带乡亲们去给枣树喷洒农药,我总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,他背着灌满农药的药箱,喷一会歇一会。弯弯曲曲的山路常有他的身影,村子周边留下他一遍又一遍走过的足迹……默默无语的群山见证了他风雨无阻的辛苦和不求回报的真情。
不仅如此,“老支书是个热心肠的人。”这是乡亲们对爷爷质朴又深情的评价。那个年代,作为村上的“知识分子”,经常帮乡里乡亲代写书信,给不识字的老人读电报、念新闻,谁家有个红白事他帮忙写帖子、记流水。
1995年,村里终于通电了。以前我总是在没有灯下做功课,爸爸买回来电视机。爷爷每天必看的就是每天七点钟的新闻联播。后来,村里又通了自来水。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。
2000年的春节,爷爷的一段话至今记忆犹新。叔叔对爷爷说:“大,现在咱们生活都好了,你再像以前一样给我们讲几句。”爷爷说:“我出生在那穷困年代,全靠共产党的领导,让农民翻身做主,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,你读大学,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共产党对农民是真的好,你看现在各种惠农政策,农民也过上了好日子。现在的孩子更是要啥有啥,这些都不容易啊,什么时候你们都不能忘本……”
爷爷在二零零七的时候去世了,回首遥望已然十四载。他当时一定想不到几年后我会走上国企煤矿岗位。现在,对于爷爷是哪年入的党,爸爸叔叔也都不记得。他们说:“印象中你爷爷在我们小时候就开始交党费了。”爷爷的党龄无从得知,但爷爷的话,犹如一颗种子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,自力更生、自强自立、乐善好施、热情待人,这些教导从来都不大,也不虚,更不空,它蕴含在平凡日子的点滴中,爷爷言传身教,没有多言,便润物细无声地内化到了我们的为人处世中。
爷爷既不高贵,也不伟大,但普通的他用平凡的一生为我们后代书写了一本浓墨重彩的家书。爷爷给我们留下的宝贵家风,更是千家万户优良家风的一个缩影。而我们作为中华民族群体意识的载体,深深地镌刻着国家和民族的烙印,是中华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的精神基因。 (姚丽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