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,是那种天冷了,首先想着要我穿得暖和些;天热了,他会给你摇扇子,还不时的提醒你站在树荫下,走在荫凉地。他心里时刻装着我,装着他的孩子,唯独没有他自己。
小时候,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弹弓手枪之类的玩具,我就会嚷嚷着向父亲提出要求,父亲总是会竭尽力地满足我。记得父亲给我做过一把木头手枪,父亲不仅在上面涂了一层亮亮的黑漆,而且还在手枪的把上缀了一束红绸布,我从家里拿着出去的时候,邻里的小朋友眼红耳热了好久,那手枪一直保存到我上初中,才给了弟弟。
我记事的开始,父亲就不曾打骂过我,当我顽皮不听话或者犯错误的时候,父亲总是会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,通过这些故事,让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,让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。记得一次我用弹弓打鸟,鸟没打着,落下来的石子把邻居小朋友头打破了,流了很多的血,我自己吓哭了,就一路跑着去找父亲,父亲看到我惊悚恐惧的样子,自己先流泪了,然后回去抓住我家那一只正下蛋的鸡,扯着我的手送到了邻居家。后来我问父亲,我犯了错误,你为什么不打我?父亲说他舍不得,他还说我小,很多事情不可能像大人一样全明白,总需要有个过程,在这个过程中,做父母的责任就是好好教育孩子。他说我虽然是他的儿子,但我有独立的人格,做父亲的应该尊重儿子的人格。
吃亏是福,是父亲常说的一句话。先他人后自己,这是父亲待人接物的一贯原则,先他人时不动声色,后自己时还惴惴不安。真诚善良诚恳待人,宁愿亏自己也不肯亏别人,这是父亲的哲学。父亲做得一手好菜,每年春节这天,父亲总是会很隆重的做上一桌子好菜,然后叫了村子里上了岁数的人过来坐了,殷勤的招呼着人家,说着一些祝福的话语,然后再给我们也另开一桌,让我们也热热闹闹地吃着,自己却是忙的连口水也顾不上喝。因此,我在小的时候,总是特别地期盼过年,现在想来,小时候对于过年的期朌和热爱,实质也就是父亲所做的那一桌好菜。日常里,我们兄妹也都喜欢父亲做饭,父亲总是会把做饭的过程弄得张扬大气,弄出一种节日的气氛。父亲做饭时要用葱用蒜用辣子用茴香,这些现在看来寻常的调味品,那个时候却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吃得上的。父亲做饭的过程虽然复杂,但复杂得有层次有条理逻辑分明,寻常的一顿饭他总是能做出不寻常的滋味。
我上小学的时候,要走两里多的山路,到北山半坡里的学校里去读书。一个雪天的中午,我因为不愿走山路,就没有回家吃饭,见我没有回去吃饭。父亲穿着单薄的衣裤,手里提着饭盒,腋下夹着雨披,顶风冒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找来了。我打开饭盒,父亲做的鸡蛋面正热气腾腾的向外冒着香气,父亲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花,嘱托着叫我趁热吃,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了,他拿了饭盒放下雨披,转身又一头扎进了风雪里。望着打落在父亲身上的雪花,望着父亲在风雪中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,我的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。
随着岁月的渐渐长大,随着经历故事的渐渐增多,我对父亲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认识,也深深地懂得了父爱如山的伟岸和无私,当我读到朱自清先生的《背影》,当我读到朱先生笔下那个青布马褂黑布棉袍的背影,眼前总是会出现父亲在那个雪天给我送饭的情境,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行走的脚步,父亲那渐渐消失远去的背影,在我的记忆中也就会愈加深刻生动。(刘胜利)